2013年10月24日星期四

“樹籽”

  今天是秋天中的最後壹個節氣——霜降。沒來由地,就想起了童年時那非常愛吃的小小的球形美味野果“樹籽”。
  這個名字是我和老家的那些村民們加于它的俗稱。
  實際上,它就是城裏人常說的“烏飯果”,常綠植物樹種烏飯樹上所結出的果實。
  烏飯果也許算得上故鄉山上最常見的野果了。在故鄉那肥沃的紅壤上,樹形矮小的它漫山遍野。它和芒箕骨混雜地生長在壹起,所以,當它剛生出綠紫色的小小果實時,人們是不太容易注意到它的。但是,當年我們這些被父母派到山上去砍芒箕骨的小孩壹定會發現它。芒箕骨是生火做飯的好材料,老家的家家戶戶都要靠它在爐竈裏熊熊燃燒,然後炊煙袅袅,飯菜飄香。砍芒箕骨時要用砍刀貼著成片芒箕骨的根部砍伐,于是,當混雜其中的壹些烏飯果樹被砍掉時,我們望著樹枝上綠紫色的小顆粒,心裏就不由滿含愧疚和惋惜——讓它們長到秋天,它們本可以賦予給我們多麽甜美的感覺啊!
  當秋天真的來臨時,我們這群孩子心裏就充滿了隱藏不住的歡欣!當落了霜,我們被父母允許上山專門去采摘“樹籽”而不必砍伐芒箕骨。于是,山坡上躍動著我們瘦弱的身影。我們小小的肩膀上不必承受打捆的芒箕骨的重荷,而手裏拎著的袋子裏、竹筐裏則盛滿了“樹籽”,和由此帶來的歡樂。有時,我們在山坡上快步走著,只爲了能搶在夥伴們前面摘下那壹串已經變成紫黑色的果實。有好幾次,當時眼睛明亮還沒有戴上近視眼鏡的我搶先發現了好幾串果粒很大的“樹籽”。它們已經熟透,色澤誘人。我敏捷地拗下果實累累的樹枝,摘下烏黑的果實,捧在手裏,欣賞著“樹籽”果實中間的梅花圖案,心裏卻想:吃掉它們?還是帶回去和家人分享?但最終,自私的念頭占了上風,我欣賞完那美麗的梅花圖案,然後把它們壹顆壹顆扔進嘴裏,砸巴著嘴,讓味蕾去細細品味著那酸中的甜,那甜中的酸……
  “樹籽”吃多了舌頭和牙齒會變成烏黑色。可我們這些歡笑在山野裏的山村孩子又哪裏會顧得上這些呢?所以,當我們采完“樹籽”走在回家的路上,大家不由得相顧而笑——每個人的嘴裏都是那烏黑色的汁液,似乎那牙齒和舌頭都剛剛被濃墨染過。到家了,父母親們看見我們的嘴巴,都笑罵壹聲:“叫妳們多采壹些回來分著吃,妳們倒先吃光了!”我們伸伸舌頭,把裝著足有幾斤重果實的袋子和竹筐交給父母,跑開了;但不過壹會兒,又回來和兄弟姐們分吃著袋子裏竹筐裏的“樹籽”。有時候,我們還會坐在房子門口的木頭凳子上,壹邊吃壹邊眉飛色舞地向鄰居的小女孩炫耀我們的勇敢,然後抓壹大把“樹籽”給她。還有些時候,傍晚的夕陽照著我們,我們不多說話,只任憑秋日的煦暖陽光灑在我們身上。那壹刻,我們吃著山野的美妙果實,身上似乎也帶了山野的氣息,而心房裏,壹種惬意的暖流在持續而舒緩地流淌著。在那物質嚴重匮乏的年代,還有什麽時光能比這壹刻更美麗呢?
  每壹個農村孩子的童年裏,都會有很多有關野果的記憶。故鄉包括“樹籽”在內的那些有名沒名的野果不僅給了我永生難忘的記憶,還滋養了我年輕的生命。在山野的芬芳中,在“樹籽”壹年壹度的采摘中,我茁壯地成長了,眨眼間,長大成人,到縣城讀完高中,又念完了大學,再回到縣城謀到了壹份工作,然後娶妻生子,當上了壹個小女孩的爹。
  有壹次,從網上看到有賣藍莓的,我郵購了壹籃子給六歲大的女兒吃,自己也吃了幾個,不過,真覺得這壹斤十幾元錢的藍莓還不如“樹籽”呢。雖然它們同科同屬。
  好幾年前的壹個秋日,我和好友各帶著八歲大的女兒去翠屏湖畔玩。我們在前面走,兩個就讀于同壹個班級的同學兼好友的女孩在身後叽叽喳喳地說著話。突然,好友驚呼壹聲:“樹籽!”
  我順著他右手指示的方向,真的看到了路邊小山包灌木叢中的幾株烏飯樹。
  而那樹枝上,果真結著我已經多年不見的烏飯果,“樹籽”!
  朋友也是鄉下人出身,當即開始往小山包上爬。不壹會兒,手裏抓著幾根烏飯果樹枝回來的他滿臉笑容地回來了:“很好吃!妳們趕緊也來吃!”
  我毫不猶豫地拿了壹串。女兒遲疑了壹下,伸出手去挑了幾個紫黑紫黑的果實,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朋友的女兒則慢慢地咀嚼著球形的小果實們……
  最後,她們說:“咦,還挺好吃的!”
  女兒吃得滿嘴黑乎乎的的。後來,她問了壹個這樣的問題:“爸爸,我會不會變成黑人?”
  我和好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女兒出生于2000年,她的童年記憶裏沒有野果子,沒有山野中的快樂追逐,沒有傾聽山風吹拂著枝桠的靜谧時刻。所以,我覺得,她的童年雖有電視,電腦,麥當勞肯德基,但她沒有我快樂。
  因爲,我的童年的滋味是多種芳香混合的香甜。而她,只有單壹的滋味。
  “樹籽”,覆盆子,蛇果,桑葚,和野生猕猴桃……都是大自然賜給山裏孩子最好的禮物。但是,如今我們這些人遠離了土地,山林,灌木叢,芒箕骨,又哪裏能輕易獲得大自然的珍貴饋贈呢?
  現在,又到了烏飯果成熟的季節了,我不由回想起當年自己那唇邊還沾著黑色汁液的可笑模樣。我還知道,開霜以後的樹籽會更好吃。今天,霜降了,那麽,那些山野精靈們會在哪個山坡上等著我的歸去呢?只是,我未必會有時間和機會及時回到那塊土地,那座小山,那個山包,去再壹次欣賞它的天生麗質,去品嘗它的甜美滋味。在天高雲淡時,在秋風送爽時,在寒露襲人時,我只能在城市的某個水泥蝸居裏,調動起已經漸漸退化的味蕾,去想象童年的歡樂,想象童年的山坡,想象童年記憶裏那有著可愛形象和醇美味道的“樹籽”……故事似乎要結束了 爱如冬日中的一束阳光 隨著節日的到來,而我也變的忙碌了起來 在一個細雨朦朧的清晨 溫柔得沒有一點雜質. 少年,此去經年,自別後便不必再等 一場煙雨一場夢 望穿於秋水長天 一个女孩时光线就像 誰許過誰歲月靜好 無盡的話語抵不過一句:祝福